第211章 是,阁下 (第1/2页)
“你是怎么成为一名阿斯塔特战士的?”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家族里来了一个陌生人,他向我推荐了一份工作:需要野兽一般的贪婪、机械一般的无情,要不断地伤害与掠夺他人,还要经常高喊为了帝皇。”
“他是一名阿斯塔特征兵官?”
“是的,但我当时以为,他想推荐我去泰拉议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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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各种意义上来说,让—拉纳都已经算得上是一名老兵了。
当第二军团的舰队终于完成了他们与钢铁勇士军团的会面,并离开了被所有人弃之一旁的【命运薄纱】,径直南下的时候,拉纳已经作为一名帝皇的战士,服役了超过一百二十个泰拉标准年。
这其中有七十八年,是在大远征中度过的,剩下的则是泰拉统一战争的风风雨雨:是的,与常人所认为的恰恰相反,人类之主用于统一泰拉的战争是无比漫长的,他可能用了差不多两百年的时间,才逐一剿灭了人类母星上的那些野蛮科技部落、基因改造军阀与上古的暴虐遗珍,这些曾经盘踞在神圣泰拉上的土霸王们,实际上所拥有的力量与技术,甚至足以让他们在银河中割据一方,成为若干个星系政权的统治者与皇帝。
单单是第一军团的死亡天使们在撒马尔罕围城战中,第一次以军团的规模出现,到大远征正式开始时的余波未尽,两者之间的时间跨度就超过了一百三十年,更不用说早在撒马尔罕围城战之前,雷霆战士就已经作为帝皇的死亡使者,不断地开疆拓土了。
而拉纳,就几乎见证了这一切的变迁:作为最早的第二军团战士之一,他第一次投入战斗,第一次见到帝皇的英姿,就是在围攻并摧毁神圣泰拉上的最后一座神殿【雷石教堂】的时候,作为第二军团的先锋而行动,在之后的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他从未脱离这个身份。
他是不死的先锋,尖兵支队的领袖,在战争中负责前期的情报侦查与必要的战线突破:他很满意这些职责,从未想过在地位与职衔上更进一步,尽管他的履历、荣誉与勋章足以让他成为第二军团的领导层了,可他却从未想过离开自己的基层指挥岗位。
在别的军团,这可能会有一些奇怪,但在第二军团,像拉纳这样的人物比比皆是,奇特且朴素的实用主义是摩根之子们最为根深蒂固的特点之一,他们拥有着一套在其他军团的战斗兄弟看来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价值观,大量的老兵与功勋人士甘愿停留在【军团最为需要他】的那些基层岗位上,而不是继续向上爬:因为那些所谓的位高权重,并不足以吸引大部分第二军团的战士。
于是,这就造成了一个颇为有趣的现象:在其他军团,尤其是战犬或者钢铁勇士之中,他们的上位者对于普通战士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权威与控制,但是在摩根接手第二军团之前,这支军团的领导层却以相对的弱势而著称。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眼中那个平平无奇的老兵、小队长、技术军士或者管理员,到底是一名服役了多少年,拥有多少战功与奖章的传奇人物:摩根之子们在改造手术与新兵期间,拥有着名列前茅的损伤率,但是一旦他们熬到老兵,那基本上就是知名的战场不死鸟了。
像拉纳这样,足以与马歇尔或者巴亚尔同辈相交的人物,在军团中最少也有三位数,而那些见证过雷霆战士终末一战的亲历者们,甚至可能超过了两千:如果一名破晓者是在大远征前夕加入的军团,那么现在,整个第二军团至少也有三分之二的人物,资历远胜于他。
这些经验丰富的基层骨干,让摩根的子嗣们成为了随时都能涅槃而生的帝国不死鸟,但是随之而来的低下组织度,也最终酿成了军团分裂的恶果:这些军团传统的好处与坏处,似乎也随之成为了永远都无法辩清的混乱话题。
但这通通已经成为了历史,成为了无人会在意的事情,自从摩根回归以后,第二军团跪倒在了自己的基因之母的靴下,任她随意地揉捏与改变,而一些原本的风气,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一个颇为明显的改变就是:很多原本【安贫乐道】的破晓者,开始寻找向上爬的通道了,虽然他们依旧不太在意位高权重的诱惑,但是有一点,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也不得不在意:
那就是:一名军团的重臣,总是比一名普通的基层军官,更为靠近他们的基因原体,也更有可能获得来自于他们基因之母的青睐、目光与信任。
与基因原体更近。
对于任何一名真正的阿斯塔特战士来说,这都是绝对无法抗拒的诱惑,它远胜于所谓的地位、权力与荣誉,是哪怕最为无欲无求的死亡天使心中,也无法去割舍与抗拒的贪婪渴望。
或者说,这就是他们的本能。
最起码,在拉纳这里,他将其看做是一种本能:在基因原体回归之后,原本让他颇为满意的基层指挥职位,比起与他的基因之母更近一些,也显得黯然失色了。
这位不死的老兵不会告诉任何人:当他入选了老近卫军,甚至成为了首席的时候,他有多么的欣喜若狂,他的私人休息室中的一切东西都在他那尽力压抑的狂喜中,被颤抖的双手所扭曲地不成样子,歪歪斜斜的,散落了一地,就仿佛被塞进了一个连的太空野狼一般。
加官进爵、佩戴上更为华丽的简章与勋章,走入那些战舰核心地区的指挥室与办公室中,曾经他不以为意甚至有些不屑的这一切,如今却让他感受到了真切的喜悦:只因为他的每一步,都离自己的基因原体更近了一步。
作为一名泰拉老兵,拉纳很轻易地在庞大的荣光女王级战舰上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大议会厅,理论上军团一切事物的处理中心,每一个能进入这里并坐下的人物,都能名正言顺地指挥十个连长。
在向两名守卫递交了证件与军牌之后,拉纳推开门,慢慢地走了进去,在他的身影彻底出现在房间中之前,他就已经把这间宽阔却简单的权力中心观察完毕了。
大议会厅是一座足以容纳一个连的宽阔场所,但是它内在的装潢却是非常简单的,有着一种第二军团所通用的实用主义美学:一张足够宽大的圆桌占据了房间最中央的位置上,它看起来就像从一棵千年古树上所切割下来的,最为浑然天成的作品,精心打理的桌面与毫无装饰性的边缘带来了一种视觉上的平等,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知晓,这是一个用来畅所欲言与互相交流的地方。
圆桌很大,它的漫长边缘看起来能够强行挤下超过三十名阿斯塔特战士,但实际上,只有不到十五张座椅零零散散地放在各处,有的相距很远,有的却很近。
在圆桌之外,大议会厅中依然有着充裕的空间,它们中有的被利用了起来,用来安置替补用的座椅与那些比阿斯塔特还要高大些许的文件柜,而剩下的空间则是被闲置了出来,不知道是暂时没有想到用处,还是想让这里的与会者们拥有一些视觉上的盈余。
在不起眼的角落上,还能看见几张矮桌与凡人用的椅子,它们和寥寥的装饰花草、半满的酒柜、以及几张诉说着军团历史的古老油画一起,组为了这个房间中毫不重要却无法缺少的剩余部分。
“啊,你来了,拉纳阁下。”
首席老近卫军的目光刚刚从最后一个角落掠过,便听到了一声充满了温和的问好,他转过头,便看到了一张让人无法讨厌的面孔,那面孔的主人正站起身来,准备走过来迎接他。
泰拉老兵敏捷地察觉到了:虽然圆桌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分地位与身份的标志,但是在正对着议会厅大门的那张座椅上,却有着一圈与其他座椅截然不同的金色纹路,那座椅的左右各有两把离得很近的座椅,一把是银色纹路,一把则是铜色的。
而那声音的主人,就是从铜色纹路的座椅上起身的,他不紧不慢地绕过了圆桌,一只手臂早早举在半空中,等待着与拉纳的握手。
“欢迎你的到来,拉纳阁下。”
“我已经等你有一段时间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霍桑,我希望你听说过我。”
这个声音的主人,又或者说是霍桑,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幼儿老师:那张并不凶悍的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成熟笑容,让任何人都无法轻易地产生对他的厌恶,如果不是同样高大的身材与魁梧的力量,拉纳完全无法从那张堪称慈眉善目的脸上,看到半分属于阿斯塔特战士的气息。
“当然,霍桑阁下,我很早听说过你的名字。”
拉纳迅速地伸出了手,在握手的时候,他看到了霍桑那浅灰色的头发似乎透露着疲惫。
“那可真是难得,拉纳阁下,毕竟我记得我们没有在战场上见过。”
“是的,但是我经常在军团的各种下发文件上见过你的签名,霍桑阁下,就在文件检查者与批准者的那两栏中。”
“毕竟比起战场,马歇尔阁下与巴亚尔阁下更看重我在办公室里的战斗力,他们认为我一个人就能肩负我们三个人的战斗任务,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我曾经想过把每一份文件都写上他们两个的名字来作为报答,但可惜我并没有这种权力。”
霍桑一边说着,一边把拉纳引向了会议桌,硕大的房间中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当首席老近卫军在迎接者那极快的语速中走到圆桌旁边的时候,他还是陷入了一个无形的难题之中。
“我该坐在哪里,霍桑阁下?”
“它们……这些位置,都有什么特定的含义么?它们中的哪一个是属于我的?”
“在工作时间里,那一张椅子属于我,而那一张则属于你,我们需要用大脑来记住这一切,然后由它决定来我们坐在那里,代表着一些看不见的番号与集体。”
霍桑先是指了指那张铜色边纹的椅子,又指了指比较靠近大门的一张椅子。
“但是现在是私人时间,大脑已经下班了,让我们听听屁股和脚的想法吧,问问它们想坐哪里,毕竟它们今天加班。”
说着,霍桑便随意地将拉纳带到了圆桌的一边:这里正好能够够到酒柜,拿出霍桑自己带来的酒瓶与酒杯。
拉纳有些拘谨地坐下,他先是看了看四周,又着重地记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才扭头看向了在那里悠闲倒酒的霍桑:除了说话之外,这位阁下做什么似乎都是一种不紧不慢的绅士风度。
老近卫军皱起眉头,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工作时间?”
“是的,工作时间,还有与之对应的私人时间,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这两个词汇,如果实在无法理解的话,你可以这么带入:工作时间就是蹲在掩体后面,老老实实地打光手中的爆弹,等弹药打完了,那就是私人时间了。”
拉纳抬起头,看向了房间穹顶的那些高大支架。
“那在这里,爆弹是什么?”
“是你每天需要浏览与批阅的那些东西,阁下。”
“它们具有杀伤性?”
“不,在你用不着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会把它们带在身边,就仿佛是珍宝一般,但是当你使用了它们之后,它们就跟你没关系了,等你把你身边所有的文件都发射出去之后,你也不用去在意它们到底造成了什么后果:因为私人时间到了。”
“但我想私人时间不会长久。”
“没错,毕竟缺什么都不会缺爆弹,不是么?”
拉纳摸了摸下巴,他感觉到了这些话语这存在着一些让他捉摸不透,也无法认同的东西,就像霍桑脸上那完美的微笑一般,令他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等等,霍桑阁下……好吧,我还是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区别工作时间与私人时间呢?这听起来让我们就像那些泰拉议会的办事员一样,我们是阿斯塔特,不应该全都是……”
“全都是工作时间?”
“……没错。”
霍桑依旧保持着他的笑容,他递了一杯酒给自己的客人,然后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你的话语中有一个问题,拉纳阁下:并不是工作时间这个词汇带动出了私人时间,恰恰相反,是我们先提出了私人时间,才有了工作时间的诞生。”
“那……如果我们要求取消私人时间呢?”
“那就没有【工作时间】了。”
“……如果我们要求把所有的时间都设为工作时间?”
“那就没有【我们】了。”
“……”
“……”
“……”
“再来一杯?”
“谢谢……给我讲一下这里的工作流程吧,霍桑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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