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人间少几人 (第2/2页)
隆冬飞雪的夜里,连五境剑气,都难抵夜色。
「原来五境也有定数。」
近乎是未曾留有半分喘息的空隙,宋秋浦将六尺巷横在膝前,深深望过眼慕兰,竟是将身入五境,头一回递出的剑气,尽数倾泻到自己头顶。
五境第一剑,竟是兵解,连同不远处云仲在内的许多人,都是始料未及,但由无穷剑气裹缠的宋秋浦,气息的确由五境缓缓落去,而后是四境,随后是三境,倒退奇快,唯独留有一道精纯的五境剑气,正冲刷宋秋浦浑身,纵是竭力保住浑身气机未泄,老铁匠通体血肉面皮,也同样是枯干下来,膝前横放的六尺巷崩碎过半,剑身低鸣声愈微。
慕兰迟迟未动的身形,此时却是缓缓走向五境剑气剥体的宋秋浦,并未去看过孟蟾山一眼,后者欲上前救下宋秋浦,却是被慕兰抬手拦下,破天荒展露笑颜,向在断罪山盘坐的孟蟾山残魂微微摇了摇头,一步跨入剑气浪涛内。
亏欠孟蟾山许多,但这些年来又岂能说未曾亏欠宋秋浦。
「亏师兄的,来世必偿,
宋师兄其实从来不喜欢独来独往,需有这么个人陪着。」
立于山坡处的云仲将剑指递出,赤龙内气一闪而过,即使是面皮苍白,却依然是朝宋秋浦方向送出剑气来,指望能凭赤龙最后一丝一毫内气强行拦下些许五境内气,然而内气实在难以为继,虽说是强撑,可仍是于事无补。五境全力之下催发的剑气,并非是如今云仲能拦下的,虽咬紧牙关一刻不停递出剑气,依旧如是泥牛入海。
拦下云仲的是姜白圭。
「这三位折腾了足足六十年,好容易得来个清净,当是解脱才对,何苦去拦。如这等高手心存死志,又如何能拦。」
话虽如此,云仲仍是半点内气也未保留,满身内气尽化剑气,随后才是颓废坐到原地,望着万道剑光内只剩残躯的两人,紧紧扯住手心,面皮也自老迈倒退开去,转为年少,果真是形貌极好,男子清冷俊朗,女子容光万丈。
剑气停时,只余一位很是老迈的孟蟾山,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朝被浩大剑气近乎削去山顶的断罪山望过一眼,又朝两人身死处躬身拜了拜,瞬息间就苍老许多,以至于许久之后云仲随其踏入满是地火的断罪山时,不得已要搀扶这位老人,却发觉这位老人家的身形轻得紧。
断掌老人絮絮叨叨讲过很多,全然无平日里疯疯癫癫浑浑噩噩,而是真的像是位市井间已是行将就木的老人那般,同云仲
说起些当年事,说孟蟾山从来都晓得自家师弟的脾气,心高气傲,心眼却不坏,奈何胆子实在是忒小,哪怕是瞧上那等稀罕到死去活来的姑娘,也从来都是静候,遇上旁的事口齿倒是凌厉,可倘若遇上事关谈情说爱的,往往笨嘴拙舌,呆若木鸡。
说是当年尚在气谷宗时,孟蟾山理应同这位师弟交情最好,恐怕若无慕兰一事,宋秋浦断然不会有多少恨意,可惜如是多年,恨意二字总是要顺心
头生长开来,妒火恨意,感激怜悯这等念头糅杂到一起来,总是能叫人分辨不清究竟是何等心境。
「孟蟾山铸剑的法子异于常人,乃是凭古时的以身饲剑为收官,至于剑形如何,照旧是需少年你亲自定下,方才算数。」
老人立身到地火包裹中的剑胎前,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云仲,开怀笑道,「今日方知我是我,师弟师妹也是求得了个心安,想来孟蟾山也该冥府有觉,心结尽解,人间事本就没什么大不了。」
随后老人身形全无,仅剩一枚剔透断掌,落到地火其中,剑胎初成,啼鸣声响缭绕不绝。
身心俱疲的云仲很想拦下老人,可最终还是强行管住自个儿念头不可外泄,随后盘坐下来,默念经文。
当年钟台寺外常年能听闻诵经声,听闻那位不空禅师说,是用以度人。
六十年为一甲子,弹指光阴,却足能困住许多。
山兰城外狂风怒号,终是解
去,但雪花却未有一刻停息。
三日之后,有位神情疲惫的剑客削下一截枯木,使皮绳费劲勒好,将一柄剑放在剑鞘内,使内气地火炸碎断罪山,恰好将三人身死地,埋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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