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一面之缘 (第1/2页)
大雪寒天,莫走檐下。
此言北境口口相传长盛不衰,凡北境中人,早就将此牢牢记挂心间,如是用饭饮水那般自然。
飞檐挂冰覆雪,但凡有一时倾覆,断然不可求其避让行路之人。
灯影摇晃之间,倒也替天寒地冻,泛起铁青色来的客栈,一时笼上许多柔和光彩来,攀上枝头,暖了灯笼。在这等久居南境的人们眼里,大抵是苍凉凄苦,寒冷萧瑟的北境处,夜里多半是灯火都要暂且藏匿起身形,生怕叫外头夜色里犹胜长蛇猛兽的酷寒给冻得凝起,然而实则却并非如此。
很多人家住户趁此时纷纷将难得存留到晚秋的野菜揣入缸瓮当中好生腌制妥当,待到年关来时取用,哪怕是现如今这等寒萧至极的天景,街心处依然是时常能见行人,竭力摆动两腿,牵动浑身,使得周身血水流淌得快些,借此御寒,添两分热意,故而少有人在客栈之外停留,不过依旧是有许多铺面仍旧敞开,从中透出的灯火,大都是要好生向屋舍之外的街巷处挪近些,方便自身外,更是能替过路之人添些方便,照清门前坚冰厚雪,防人跌滑。
偶然之间有赶路之人,或是当真被这等天景冻得哆嗦寒颤,径直踏入铺面其中,或许压根不去购置些物件,仅是讨上一碗清水,往往铺面中人亦是相当热切,递上些吃食与暖人热汤。
就在这等天外阴霾滚滚,而地上不生草木的年月,人心人行,往往即可左右一位孤苦之人的生死。
客栈上的云仲两眼微闭,周身却是泛起滚滚剑气浪潮来,原本坐到不远处,等候云仲一并赶路的步映清同样觉察出不妙来,才要上前,却是被这阵浪潮给逼退数步,即使同样递出三境内气,依旧不能近身一寸。
但凡剑道,当有此锋芒毕现,从前步映清向来未曾觉得,这些凭剑气活命立威的剑客,究竟有甚高明之处,因天下法门实在多如牛毛。浩如繁烟,其中神妙无穷而最足能移山填海,夺人间造化,取来那等最是高明无穷的道果,倘若当真是剑道大兴,为何不见那山涛戎走上什么剑道,眼下当之无愧,难有人见其深浅的山涛戎既不曾以剑道为己身最是高明的本事,足能言说剑道并非有那般高。
可现如今,云仲周身升腾起如流火海潮似炽烈奔腾的剑气时,很多事就自然有些不同,同样是立身三境,任步映清使出浑身解数,近乎递出九成的手段神通来,都未曾再逼近一步,但有剑光滚滚,自其发肤躯壳寒毛处流淌而出,而到最鼎盛时,剑气已不可说是流淌,而是倾泻迸发,满屋皆是密密麻麻剑纹剑光剑气,凡触碰之地,皆尽斩面如镜。像是有遭成百上千道微不可察的锋线割开,而无半点声响,直到将近乎手段齐出的步映清逼退到屋舍之外去,剑气奔涌,才堪堪迟滞下来。
此时屋舍内外,再无甚他物,仅余碎屑齑粉。
而后原本盘膝稳坐的剑客,面色忽然之间惨白,随后便是身影全无,毫无半点预兆,饶是步映清从云仲方才异状起时,就已然是凭内气将周遭尽数封住,掂刀立身在不远处,可此时云仲身形似泡影般消逝,依旧未曾觉察到有谁人布置这般诡妙杀局。
不远处也有家客栈,比云仲二人落脚客栈瞧来便要生意红火些,无论牌匾同屋舍之间陈列摆设,都要高出许多,住店者不乏达官显贵,青泥口有权势者,而在这等飞雪滚滚来袭,黑天白地,当中隔着层厚重素绢的时景中,却是有一架车帐,缓缓自客栈前离去。车马表里布置皆是华贵,三马拽车,甚至连车帐之外都辅以楠木桐漆,车辕浅系金线,锦缎做幕,血竹为帘。
一袭红锦衣的夏景奕抬起手中一枚拳头大小的玉印,随手放入怀中,却是发觉身侧那位小姑娘苓霏,不知是外头夜愈深天愈冷,还是总算将多日以来的劳累,经此一觉得以尽数撇清,此时虽说依旧
倦眼朦胧,却是将方才夏景奕举动尽收眼底,不由得又是皱起眉,不过倒也未曾拒人千里之外,而是没好气说道声,装神弄鬼也不晓得吓唬谁。
「青泥口一地,信奉神鬼者数不胜数,为何偏偏就我不行?」夏景奕放罢玉印,依旧是如先前一般,半调笑半好奇开口问道,只是时常向掀起的车帘外望去两眼。
却不想苓霏却是并未讲理,而是抱肩轻蔑道,「年岁大反而糊涂,姑娘我既是未曾出过多少回青轩楼,当然少有见过那等信奉神鬼的外人,倒只是见过你一个对着玉印指手画脚的信众,当然说不得旁人,只得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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