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洞房花烛 (第1/2页)
姚铁的新家,洞房里。
红烛点燃在窗台上。
按乡间风俗,自新娘子过门的那一刻,洞房里就要点起蜡烛来;当一支快要燃烧完,就要尽快续上一支新的(为节约起见,也可用油灯代替),让洞房里保持光亮不断,直至新婚之夜结束。否则不吉利。
洞房里,突出的就是一个“新”字——无论是床铺被褥、家具,或是贴了花纸的墙壁和白纸裱糊、彩色剪纸装饰的棚顶,还是新郎新娘的衣装,这些无一不是新崭崭的。而那用一张大红纸从外面封起来的窗户,阳光从外面映进来,更使得整个房间里红彤彤一派,显得吉庆。
然而,洞房里的气氛却显得有点怪异;也许是时到中午,原本来看新媳妇凑热闹的妇女儿童都回家吃饭去了,此时并没有什么人进出,显得冷冷清清。而那坐在床沿上的一对新人的表现,也让气氛更显得沉闷——围着红头巾的辫子一直就是低了头坐在床沿上端黯然神伤。那坐在下端的姚铁,则是大弓着腰身,不停地抽着烟,还不时拧动一下屁股,朝辫子斜楞一下眼睛,表现得气闷心烦,一肚子疙瘩、、、、、、
是啊,他怎么可能心里爽快呢?虽然他对自己能娶上辫子这么一个相貌漂亮的媳妇相当满意——前些时去岳家送定亲礼时他见过,但令他不满意的地方还多着。就说今天吧。为了娶这个亲,他自己天不亮就起来忙活,而家里人——就算是妹妹姚玲对他的婚事不理不睬,耍点态度,那也还算有情可原。可弟弟小江竟也不知跑到哪里躲着去了,从昨天起就一直没在家里照个面!
这些本来就已经够让他生气的了,一当再想到前几天二姑他们来给他送礼贺喜——“送大饭”时,对他隐约表现出的那种不无冷淡的神情,也让他一寻思起来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任何人都对他另眼看待,看着他不是个东西,认为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自私之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的心!
这些还不算,当辫子过了门来,他见辫子老就是擦眼抹泪地不欢气,他心里由不得就更加生起了恼火,心里话:
你来跟我成亲,那是我用妹妹转亲转来的,我并不欠你、不该你什么,更没有招惹你,你心里纵有多少什么不高兴不满意,那是你跟别人的事,与我无关,你犯不上跟我来耍这种态度!
因此,他那原本就闷气憋堵的心里一看到辫子那个样子,更是火刺刺地想冒火——也把心里所有的恼火一下子都汇聚到了辫子这里。乃至到了新娘新郎一块吃“子孙饺子”,一般说来,都是新娘并不吃,只是新郎吃一点,留下几个扔到婚床后头就行了。可他呢?压根就不知道这情况,一时也没谁及时跟他说明。
这不,当时他见辫子推辞不吃,一赌气,二话没说就把那原本就不多的几个饺子一顿两口就吃了个光!到等有人想提醒他留下几个扔到床后头去,他这里早已是只剩下空碗一个了!
乡间里有句趣话:洞房花烛盼天黑。事实上,对于任何一个初涉婚姻这座围城的新娘新郎而言,无论你是怀着激动、盼望的心情,还是抱着害怕、抗拒的心理,天到该黑的时候,它自然就会黑了下来。
入夜以后,除开来过几个看新媳妇、要喜糖吃的抱孩子的妇女,并没有年龄相仿的年轻人来闹洞房。
不过,这事细一想倒也不奇怪;姚铁本就是内向、从小不大合群的个性,加之他从少年时候就整天跟父亲去赶集做铁匠生意,少有与同龄人接触交往的时间和机会,实在难说他能结交下啥要好的朋友,因而没人来给他闹洞房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即便如此,他一时也不能就早早关了门睡觉——他要等二婶和二婶家最小的女儿秀子来完成今天最后一个节目:送墩子和送尿盆。
当听得院门响动,姚铁知道是二婶家娘儿两个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二婶和她十八九岁的小女儿秀子出现在了洞房里。
稍加寒暄后,二婶便把随身带来的一个木墩放到床底下去,并随嘴念叨着“婶子送墩子,来年抱孙子”。之后,二婶让秀子把带来的尿盆放到床前的地上。秀子遵照着去做,但只是不好意思地嗤嗤笑着,并不去说她此时该说的那两句话,二婶只得替她说出来——“小姑子送尿盆,来年抱上侄”。接着二婶看着贴在墙上的胖娃娃的画子,随嘴说着“今年贴在墙上,明年躺在床上”之类的一些吉利话、、、、、。
最后,二婶还叮嘱姚铁辫子注意及时换蜡烛——不要让洞房里断了亮光;还嘱咐他们夜里小解时就用屋里的尿盆,不必出去解决。实在要是去茅房,哪也得用衣服把头蒙好,记得千万别去抬头看星星望月亮的,那样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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