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海啸 (第2/2页)

“下面是本市紧急通知，请认真聆听。”
　　
　　“据最新消息，本市将于3小时后，将会迎来巨大海啸。”
　　
　　“请看到本条消息的人互相转告，尽快撤离S市。”
　　
　　屏幕上，一位身着西装的端庄女性严肃认真的播报道，纵使有播报多年的经验。
　　
　　但众人依旧能看出她尽力隐藏的紧张。
　　
　　消息在屏幕上连续不断播报。
　　
　　众人哗然，一片慌乱。
　　
　　灾难！S市的灾难！
　　
　　第一遍消息通知刚刚结束，街上的人群开始混乱，有奔跑推攘的人，有大声尖叫故意制造恐慌的人，有大叫自己孩子名字，慌乱中丢失孩子的人。
　　
　　齐先身处人群中，身体不停被人挤压，直到被推到街边栏杆上。
　　
　　齐先表情慌乱，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得赶紧回去，赶紧回去。”
　　
　　他心里急切，用力往人群逆流中冲去。
　　
　　汹涌的人群把他不断往后推，像是一根小草，在河流中奋力保持住身躯，不被乱流冲走。
　　
　　待他缓过神来的时候，早已被拥挤混乱的人群带到另一处街道，他在人群中不知方向，只能凭感觉往一个方向钻过去，想要逃出这片人流。
　　
　　慌乱，恐惧，紧张，声嘶力竭的噪音在耳边，像是一条条长虫往耳朵里钻。
　　
　　齐先脑子有些模糊，人群的挤压产生的燥热让他额头冒汗。
　　
　　一寸一寸挪移，齐先终于从人流中钻出，闪身到一条小巷子里面。
　　
　　这条巷子他熟悉，之前跑销售的时候他经常路过。
　　
　　从这条巷子过去，再穿过几个地下通道，转几个弯，就到自己家附近了。
　　
　　齐先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手机，在通讯录划动，他手心满是汗水，连续几次滑动，屏幕没有丝毫反应。
　　
　　齐先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神色焦急，再次滑动屏幕，这次屏幕顺着手指开始滑动，很快他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自己妻子的名字。
　　
　　点击拨打。
　　
　　“嘟嘟嘟……”
　　
　　拨打了一分钟，电话一直未被接听。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
　　
　　齐先口中喃喃自语，身体不停，转身沿着回家的方向跑了起来，右手拨着电话放在耳边，等待妻子的声音出现。
　　
　　出了巷口，举目望去，全是人潮。
　　
　　道路上车辆堵满，形成一条长长的车流，喇叭响个不停，夹杂着各种谩骂声。
　　
　　人们都在慌乱中奔跑。
　　
　　所有街边店铺空无一人，有的甚至还有砸抢的痕迹。
　　
　　齐先深吸一口气，冲入人潮，进入地下通道中。
　　
　　他不知道推了多少人，每前进一步，都会被人流不断向后冲击。
　　
　　到后面齐先红了眼，额头青筋暴跳，气势爆发，让周围的人不自觉间保持了几分米的距离，前进的道路瞬间容易许多。
　　
　　齐先不管不顾，只知道往前跑。
　　
　　不知穿过了多少人，撞过了多少肩膀，齐先终于走出了地下通道。
　　
　　可回家的道路上，还有几条地下通道，还有几条汹涌人潮的街道。
　　
　　齐先的心慢慢低落到了低谷，可随即一种强烈的执念突然从心底爆发，冲入齐先的大脑。
　　
　　“必须回去，必须回去！”
　　
　　齐先仿若疯了一样，口中念念不停。
　　
　　距离海啸爆发过去了两个小时。
　　
　　S市所有出城的道路陷入全面瘫痪，人们不顾及红绿灯，求生般往前驶去，多处出现交通事故。
　　
　　指挥室，留下的人不多了，只有三五个人仍然坚留在岗位。
　　
　　“马上一批直升飞机就到了，到时候你们坐上飞机撤退吧。”
　　
　　指挥室总负责人对着众人开口说道，语气似悲。
　　
　　他在监控数据看得明白。
　　
　　S市数亿人口，真正撤退的不过千万之数。
　　
　　还有上亿人口仍然在S市，最后一点时间，他们出不去了。
　　
　　总负责人双眼一红，自己失职了啊！让数亿人就这样白白死去！
　　
　　纵使海啸来的突然，但他终究难辞其咎。
　　
　　“那总指挥，你呢？”
　　
　　一名指挥所人员问道。
　　
　　总负责人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屏幕。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么多人无辜死去，自己又怎能退？退又能退往何处？
　　
　　到头来不还是上军事法庭，当头问罪，终究难逃一死。
　　
　　不如死得更有纪念，更有价值。
　　
　　整个S市陷入绝望之中。
　　
　　在海啸即将来临的最后半个小时，有不少人好似看开，大笑不止，仿若癫狂。
　　
　　有人与亲人坐于车上，相互拥抱，互相微笑。
　　
　　有人则在放声高歌，声似悲切。
　　
　　天空的乌云未曾消散，甚至越来越暗。
　　
　　齐先气喘吁吁，满身疲惫的来到了小区楼前。
　　
　　以前十多分钟的路程，今天他却走了整整两个小时。
　　
　　电话依旧没有接通，但对齐先来说早已不重要了。
　　
　　他抬头自己房子处看去，厨房的灯亮着，或许妻子还在为自己做饭吧。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爬着楼梯，小区楼层是老房子，建的时候没有安装电梯。
　　
　　这扇门是他见过无数次，但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人亲切，忐忑。
　　
　　慌忙从口袋里找出钥匙，齐先快速将钥匙插入锁口，推门进去。
　　
　　房间和早晨时一样，没有凌乱。
　　
　　厨房还有妻子炒菜声，锅铲铲动铁锅，发出沙沙声。
　　
　　五岁的儿子正在沙发上，玩弄着手里的汽车玩具，嘴里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好像在模拟汽车发动。
　　
　　关上房门，齐先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距离海啸还有半个小时。
　　
　　他自嘲的笑了笑，内心崩溃无比，眼中朦胧一片。
　　
　　他深呼吸几口气，终于将情绪稳定下来，眼中薄雾也消散，只留下一片通红。
　　
　　“我回来啦！”
　　
　　齐先声音带着些许愉悦，大喊道，就像之前下班回来时候一样。
　　
　　“爸爸……”
　　
　　五岁的儿子从沙发上爬下来，迈着小碎步，手里还拿着汽车玩具，摇摇晃晃的跑了过来。
　　
　　“好儿子！你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书？”
　　
　　齐先一把将儿子从地上抱起，搂在怀中，同时晃了晃手里的《小王子》。
　　
　　“哇……”
　　
　　五岁的儿子眼放光芒。
　　
　　“回来了？快来吃饭！今天做了很多，炒肉，炒白菜，还有你最爱吃的西红柿蛋花汤！”
　　
　　妻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围着围裙，戴着厚厚的手套，手上端着一盆西红柿蛋花汤。
　　
　　“就知道今天肯定会有我爱吃的菜！”
　　
　　齐先抱着儿子，走到餐桌前坐下，笑着说道。
　　
　　等菜上齐，齐先高高兴兴的吃着，不时夸赞妻子的手艺，逗得妻子乐得咯咯直笑。
　　
　　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一滴眼泪不自觉的从齐先眼角流出。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呀？”
　　
　　妻子为他擦了擦眼角，语气不悦。
　　
　　“就是高兴……”
　　
　　齐先笑了笑。
　　
　　妻子见状没有说什么，只是给了个白眼。
　　
　　之后，齐先开始了他的幽默感，不断讲着笑话，令妻子和儿子笑个不停。
　　
　　“我去洗碗。”
　　
　　见饭菜吃完，妻子率先站起身，不过却被齐先一把拉住。
　　
　　“今天不洗了，我们一家人在沙发上坐坐。”
　　
　　“嗯……”
　　
　　妻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齐先不知道，在妻子炒菜的厨房，一台手机横放在桌子上，屏幕不断闪烁，上面正不停播放S市的紧急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