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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常节使又要赚钱了

512 常节使又要赚钱了 (第1/2页)

元灏很快走了进来,抬手向郑潮施礼。
  
  郑潮一眼看去,只见元灏又长高许多,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正是如春后麦苗猛窜之际,两三月间便又有不小变化。
  
  因个子长得太快,元灏看起来更瘦了些,皮肤也晒黑许多,仿佛一夕之间又褪去了大半稚嫩和青涩,肉眼可见地在快速成长着。
  
  这份成长,不单源于外表,更来自他的经历及目下所专注之事。
  
  见小少年脸上挂着汗珠,郑潮让人坐下说话。
  
  元灏惶恐行礼:“学生岂敢。”
  
  他身上的书卷气并未被农事遮掩,反而糅合得异样融洽,一身自幼熏陶进了骨子里的文气,给人以脚踏实地的可靠之感。
  
  “有何不敢。”郑潮含笑道:“此番夏收,你可是当之无愧的功臣,坐下吧。”
  
  郑潮言毕,又抬手示意。
  
  “学生不敢当。”元灏垂首又执一礼,但到底还是遵从地在下首处坐了下去。
  
  书童进来奉茶之际,元灏说了一句:“学生听闻大人已经回了江都——”
  
  郑潮点点头:“岳州瘟疫已平的消息,想来你也该听闻了?”
  
  “是,四下皆在议论此事。”元灏神态认真:“大人此行,功德无量。”
  
  “是啊。”郑潮看向元灏:“那罪魁祸首韩国公李献,也被大人做主了结在了岳州城。”
  
  听到李献二字,元灏的眼睛本能地颤了一下,手指残缺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微微攥紧,但又慢慢松开:“是,此事学生也有耳闻。”
  
  他的声音还算平静,但有一瞬间,神思却还是被拽回到了洛阳城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好似又嗅到了挥之不去的潮湿血腥之气。
  
  他的手指,就是在那时被李献所断。
  
  他的祖父,父亲,母亲,都死在了李献手中。
  
  他和阿姊的人生,便是从那时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元灏从未在人前流露出过恨意,他也曾试着思索元家覆灭的因果,也听到过郑潮那些批判士族的锋利言辞……慢慢地,他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虽悲但不恨元家的灭亡,他虽惧但不恨权势的更迭,但他既恨又憎那个不择手段伺机报复、虐杀折辱他亲人族人的恶鬼。
  
  而这只恶鬼,今也终于魂飞魄散了。
  
  韩国公的处置之法,元灏也有听闻,和那些岳州百姓一样,他也觉得是十分解恨的死法儿。
  
  此事已然传回京师,却有不少官员并不赞成这般处置,甚至有人试图借此事暗指淮南道节度使行事霸道,手段残虐,恐有藐视天威之嫌——
  
  但这些话刚冒头,不待褚太傅出手,便被宣安大长公主轻飘飘堵了回去:【韩国公体弱,自己支撑不住,怎能怪到常节使身上?】
  
  百官还不及反驳这不讲道理之言,又听那位大长公主反问:【还是说,诸位觉得谋逆之罪过轻,不足以施加严刑吗?】
  
  此言出,朝堂之上就此噤声。
  
  也有一部分人,认为李献如此死法大快人心。
  
  而这一部分人当中,好巧不巧地,就包括韩国公府的其他人——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被李献连累至此,若说对李献没有怨言自是不可能的。
  
  况且,对他们而言,李献死得越早,捅的篓子越小,他们的下场才能稍稍好过些。
  
  而李献的死法足够惨烈,世人的怒火得到宣泄,对他们韩国公府的迁怒自然也会再少一些。
  
  李献谋逆之事,无疑让天子龙颜大怒,遂褫夺其官职爵位,并收回了赐姓,改称罪人贺献,将其罪昭之于众。
  
  如此一番发落之后,宫中传出了天子怒极之下,郁结于心,就此病倒的消息。
  
  再隔数日,早朝之上,也并未出现女帝的身影,而是由太子李智暂时代理朝政,由中书省和门下省侍中在旁辅佐。
  
  殿内一度哗然。
  
  这自女帝登基之后,便从未有过的太子代政之举,迅速在各处掀起了阵阵暗涌。
  
  从表面看来,这似是李献谋逆之举,所间接造成的局面变动。
  
  而此刻的江都无二院中,郑潮提及罢李献之死,未有过多深言,只与元灏道:“无际,你是个难得通透的好孩子,往后更当着眼日后才是。”
  
  元灏垂首恭声道:“是,学生谨记。”
  
  郑潮这才向他问起此行向农户们“授课”之事。
  
  元灏自端午前,便离开了无二院,和一众农学馆中的学子前去准备夏收之事。
  
  此番夏收,收得乃是宿麦。所谓宿麦,即冬小麦。
  
  小麦自前朝传入关内,逐渐成为北方部分地区的主要农作物之一,但在南方却少有被大面积种植。
  
  因小麦的产量高于粟黍,大盛前面几位皇帝,为了鼓励推进小麦种植,曾有诸多举措,但因南北差异使然,效果并不理想。
  
  南边的许多士人,受“麦饭豆羹皆野人农夫之食耳”的影响,认为小麦乃粗糙之食。
  
  而前面那些推进小麦种植的官员也大多欠缺经验,在种植之法与水利之上偶有纰漏,常有产量不如人意的现象出现,偶尔再遇到天灾,更惹来农户们无数怨言。加之江都相对潮湿,很多人不通晾晒储存之法,常出现小麦赤霉之事,便又滋生出“麦毒”传言,因此农者愈发不愿尝试种植小麦。对他们来说,依旧种植惯有之物无疑更为稳妥。
  
  因此类种种原因使然,小麦在江都一带的种植推进也并不顺利。
  
  此番常岁宁得以拿出江都三中之一的农田来种植小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因占了时局之“便利”——
  
  徐正业之乱后,江都过半农田无人问津,去年秋收之后,江都收留的大量流民已安置妥当,每户都分到了田地的使用权。这些流民初来乍到,相对原本的江都百姓,对田地的掌握归属感尚没有那么强烈,又因尚未被真正允许落户,对江都的政令便多是无条件服从。
  
  听闻要种植宿麦,他们也曾想过颗粒无收的可能,但江都府衙事先给了他们一记定心丸——他们入江都后,最先面临的便是温饱问题,因彼时正逢江都重建,他们大多数人得到了做工的机会,但起初依旧很难维持一家上下的口粮用度。那时,江都施行了一条政令,允许他们从江都官仓中按家中人头来赊借粮食,只需来年收成时按量返还,不增收任何利息。
  
  这从根源上解决了他们最在意的饱腹问题。
  
  去年种植宿麦之前,江都府衙也向他们保证,若来年收成不佳,不会催他们还粮,也必会保障他们最基本的用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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