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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 谁敢说我大盛无强兵?

611 谁敢说我大盛无强兵? (第1/2页)

关于这场还击之战的商榷,帐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分歧。
  
  分歧的根本在于,焦军师等人无不认为皇太女的决策太过冒险,俨然到了他们无法接受的地步。
  
  他们因此拒绝进一步的商榷,而再三请求皇太女放弃这个想法。
  
  身为军中谋士,他们知道,此乃很了不起的战事谋术,此中有见识有决断有胆魄,但正因胆魄太过,他们实难应允。
  
  看着乃至起身施礼相求的众谋士们,盘坐沙盘之后的青袍女子却未见动摇:“诸位先生,我意已决。”
  
  李岁宁从未对他们发过脾气,也很少刻意显露威严,甚至给了焦军师等人她性情温和近人的认知。
  
  而纵然是此时力排众议,她面上的神情也依旧平静,其嘴角的战伤淤青尚未退去,没有任何表情,却清晰地传达出了不容置喙的气息。
  
  她的视线落在众人身上:“诸位当知,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您如今贵为储君,乃万金之躯!”
  
  李岁宁:“所以诸位只认我之所贵,却不认我之所能吗?”
  
  众谋士被她一噎,有人叹气,有人则焦急地看向崔璟,希望他能将人劝住。
  
  被众人寄与厚望的崔璟:“此行由我亲自为殿下挑选随行的兵马。”
  
  焦军师等人眼前一阵发黑。
  
  紧接着,听着上首传来的女子声音,则是黑上加黑——
  
  “诸位先生若不抓紧替我出谋划策,我便只有草草动身了。”李岁宁拿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道。
  
  “殿下这是逼我等死谏不成!”一向自诩情绪稳定的焦军师觉得自己上一次这样急躁,至少得在二十年前了。
  
  那上首之人的情绪倒是异常稳定,看向一旁坐着的崔璟,颇觉新奇地道:“上将军瞧见没,我尚未登基,便要有臣子死谏了。”
  
  焦军师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您来日倘若登基,必然是个极费御史的君主!”
  
  李岁宁深以为然地点头:“那到时含元殿的柱子怕是不能留了。”
  
  焦军师觉得自己简直要昏倒了,且这感受竟似曾相识——八成是幺妹肖似兄长!
  
  这样的拉锯战,持续了足足三日。
  
  但这三日间,焦军师等人也没停下商议对策就是了,这源于李岁宁一句看似退让的提议:“诸位不妨一边劝我,一边商议对策,且做两手准备,岂不妥帖?”
  
  看着被拿捏得死死的焦军师等人,崔璟常觉好笑。
  
  同她在一起便是如此,无论多么艰险沉重,肩上即便担有万重山,也总能被她四两拨千斤地短暂卸下。而于这喘息的间隙,便会让人觉得这世间依旧值得。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完整的计划有了,而李岁宁仍未动摇让步。
  
  最后,李岁宁未再以玩笑待之,与焦军师等人道:“我知诸位先生所忧,也望诸位先生知我所忧。”
  
  身为军师谋士,为主将而忧,乃是职责所在。
  
  身为一国储君,为万民而忧,同样义不容辞。
  
  看着起身施礼的皇太女殿下,焦军师等人再无反对之言,唯有躬下脊背,深深施礼还之。
  
  和崔璟一同从帐中出来之后,李岁宁暂时得了闲暇,正准备去看常岁安时,恰见阿点跑了过来,欣喜若狂地道:“殿下,小岁安他醒了!”
  
  常岁安已昏迷多日,起初是不省人事,之后是半昏半睡,身体连续烧了两日。
  
  前日夜里,他昏昏沉沉断断续续地喊人,喊得多是“阿爹”、“妹妹”、“阿娘”。
  
  一直照料着他的乔玉绵彼时惊出一身冷汗,喊阿爹和妹妹没什么奇怪的,但一直喊阿娘……这就叫人瘆得慌了,常听人说,人濒死之际会看到已故之人,总不能是岁安阿兄的娘亲来接人了罢?
  
  可即便是岁安阿兄的娘亲来接,她也势必不能放人离开的!
  
  乔玉绵存下了誓要在鬼门关外与岁安阿娘抢人的决心,整整两日两夜都没敢合眼。
  
  直到常岁安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生生熬过了这一关。
  
  自那日从前线归来,便一直极度紧绷着的乔玉绵只来得及松一口气,待那口气散去,便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李岁宁先问了绵绵阿姊的情况,知晓她并无大碍,才与崔璟快步去看常岁安。
  
  常岁安勉强靠坐在榻上,身后塞了几只枕头,身上几乎缠满了伤布,仅能披一件外袍。
  
  见着妹妹的一瞬间,整个人急速消瘦了一圈的常岁安倏然红了眼眶:“宁宁,大都督……我又活过来了。”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听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经过这样一场生死,他眉眼间的神态也有变化,此刻不见庆幸,唯有茫然悲戚:“我听说武虎将军……”
  
  他甚至很难再往下说,眼中已被自责占据:“都是因为我。”
  
  他反复梦见了武虎将军,在其中一场梦中,死掉的人终于如愿换成了他,而武虎将军活了下来……在那场梦中,常岁安只觉得很庆幸,原来可以死去也是一种庆幸。
  
  活过来,睁开眼的那一瞬,他即陷入煎熬的愧责之中。
  
  “这与阿兄无关。”李岁宁纠正道:“此过在我。”
  
  她说:“是我执意从江都调兵。”
  
  常岁安愣住一瞬,含泪摇头:“不是的……若非得江都相援,死的人只怕不计其数。”
  
  “若要追究,此过仅在我一人。”崔璟道:“当初是我将武虎将军带出了五虎山。而身为此战主帅,每一位将士的死伤皆是为将者的过失。”
  
  无论是他还是李岁宁,自昭己过的神态固然不算凝重,却皆发自内心。
  
  常岁安彻底愣住了,他还想摇头,说不该是这样算的,可到头来,他却突然明白了什么,神态似痛苦哽咽,又似顿悟之外的迷惘:“我至今日才知,原来站得越高,活得越久,罪孽便越深重……”
  
  李岁宁看着他:“阿兄如今已是一位合格的良将了。”
  
  知自身罪孽,知战事罪孽,才能对战争存下真正的厌恨与敬畏。
  
  活下去,担下这罪孽,才有机会杀死更多罪孽,而在这过程中,务必要保证自己不被击垮,不被吞噬。
  
  这是为将者的必经之路,如同拆骨重塑的过程——这正是李岁宁格外爱惜武将的缘故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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