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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 严冬之肃杀

616 严冬之肃杀 (第2/2页)

“——以免尽行蠢事,扰人害己。”姚冉言毕,即跨出厅门。
  
  那些官员抖瑟着行礼之际,只听那女子道:“庐州刺史梁坦之私铸兵器,图谋不轨,即刻押往江都受审。”
  
  兵士应下,梁坦之怒骂着,他何曾私铸了兵器!
  
  他倒是想,然而淮南道被江都把控得这样死,他去哪儿铸?谁给他铸?带着夫人小妾躲在被窝里铸吗!
  
  想到家眷,梁坦之猛地回神,怒容顿消,被拖离间,开始试图向前方姚冉的背影求饶。
  
  姚冉恍若未闻,未曾回头。
  
  罪名不重要,越是不切实际才越好,就是要让淮南道其他人心知肚明这罪名是胡乱捏造的,好叫他们看一看,生出异心的下场。
  
  夜色中,姚冉登上马车。
  
  她坐于车内,看着颠簸晃动的车帘,神情始终没有变动。
  
  近来人心惶惶,侍奉她的仆妇也曾红着眼睛悄悄问她——若是节使果真回不来,女史当如何?
  
  姚冉的回答是:【天地虽大,除节使外,却再无第二人值得姚冉效忠叩拜。】
  
  【节使归,冉候之;节使死,冉随之。】
  
  有幸跟从那样的人行事,虽死犹荣,而不为败。
  
  姚冉怀此决然向死之心,行事便从不犹疑。
  
  梁坦之很快被押着跟上。
  
  光州刺史府,后院卧房中,邵善同狂打了两个喷嚏。
  
  他身边躺着的妾室支起身来,将帕子递给他:“郎主,想必是那梁坦之在背后骂您呢。”
  
  邵善同哼声笑道:“骂呗,他人头落地,换两个喷嚏,横竖我不吃亏。”
  
  妾室去晃他臂膀,小声问:“郎主,您这回怎变得这样忠心耿耿了?”
  
  邵善同“啧”了一声,枕一臂到脑后,望着床帐思索着道:“本官一时也说不大上来……”
  
  “许是觉着梁坦之二人不甚可靠罢。”他嫌弃地道:“一个做假账的,一个好吃臭虫卷饼的,能可靠到哪里去?”
  
  “妾身明白了,您如今呀,这挑人的眼光是被节使给养刁了,有节使这等日月之光般的人物,自然是瞧不上这些闲杂人等了!”
  
  邵善同摸了摸脑门儿:“这话倒是有两分道理……”
  
  片刻,有些感慨道:“岂止是养刁啊……本官常觉着,良心都被凭空养出二两来了,走路都坠得慌。”
  
  “这些时日总想着,节使她去了那等九死一生凶险之地,万一哪日回来,却见家中人去楼空,岂不失落?”他叹气道:“每每这么一想,总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就想替节使守着家中,顾好家业。”
  
  哎,他本反贼,却被生生养做看家老仆了,这叫什么事啊。
  
  妾室笑着撇撇嘴:“要妾身说,您还是怕得慌。”
  
  邵善同反倒理直气壮:“她一个小娘子,能将本官养成这幅脱胎换骨模样,可见手段,怕也正常!”
  
  不得不承认,对待这个“小娘子”,他是既服又怕。
  
  邵善同还在砸吧着变身看家老仆的滋味时,忽觉身侧妾室的手钻进被窝里,抚上了自己的胸膛。
  
  邵善同赶忙将贴上来的人推开:“去去去……”
  
  妾室委屈:“郎主这是做什么呀。”
  
  却见邵善同翻过身去,背对着她:“我近来在替节使斋戒祈福,休坏我正事。”
  
  妾室大开眼界:“那您来妾身房中做什么?盖被闲聊呀?”
  
  “你当我想来?夫人她提到节使就哭哭啼啼个没完没了……”
  
  妾室不满地躺下去,赌气去扯被子。
  
  邵善同用力拽过被子,没好气地道:“睡觉!”
  
  一个只知道与他哭,一个净想他身子,烦!
  
  明日去睡书房或佛堂好了!
  
  ……
  
  淮南道千里之外的太原城中,人心同样浮动着。
  
  面对族人们的不安,崔琅则在感慨:“祖父他老人家实在料事如神……如今这般局势,可不就是两注都下对了么。”
  
  他还听说了,他阿爹如今在替荣王招安各方势力,这可是个累活苦活来着……当爹的总算长大了,虽说如今立场敌对,他这做儿子的却也欣慰。
  
  “家主先别说这些无用的了。”一名族叔叹气催促:“现如今荣王要迎天子归京,我等如何应对才是最好?”
  
  崔琅轻松一笑:“这还不简单?”
  
  众族人向他看去,正要细听时,只见他站了起来:“自然是问太傅去啊!”
  
  “……”族人们跟着起身,有人低声提醒:“太傅就一定可信?见到荣王传书之后,现如今那些官员有不少人都在摇摆不定……”
  
  “太傅不一样。”崔琅道:“太女殿下说过,太原诸事都交给太傅定夺——有殿下这句话在,我等若瞎胡揣测,那便是庸人自扰!”
  
  崔琅说着,已抬脚离开,前去拜见太傅。
  
  待他到时,只见太傅书房内外已围满了神情焦灼忧虑的官员。
  
  如此局面,大家都等着听一听太傅的意思。
  
  太傅未有明言,只与众人道:“都先稳住了,再等一等……”
  
  众人纷纷猜测着,等什么?等太女殿下的消息?等京师的局面变化?如此说来,太傅实则也并没有死守太原到底的意思吧?
  
  崔琅听罢神情大定,只道自己明白了。
  
  众人陆续离开时,有年轻的官员低声问崔琅:“依阁下看,太傅话中究竟何意?”
  
  崔琅摇头:“我也不知。”
  
  那人一噎:“那方才……”
  
  “我装的!”崔琅神秘一笑,低声道:“太傅最厌蠢人,我若表现得未曾听懂,万一太傅嫌我蠢,下回不准我近前了怎么办?”
  
  年轻官员愕然无言。
  
  崔琅这话半真半假,他想让太傅觉着自己有脑子,是个可用之人是真。
  
  且他大约能够猜到太傅的用意,但太傅未明言,他若说出来那不是捅娄子吗?
  
  崔琅白日里插科打诨嬉笑从容,实则到了晚间,也时常独自坐于阶下,遥望北方。
  
  除了至关重要的师父外,他最牵挂的两个人也在北边,又怎能不担心。
  
  但师父也好,长兄,以及绵绵也罢,每个人都在狂风骤雨中各居其位,那他这根烧火棍也得立住了才行。
  
  夜空之上,斗转星移。
  
  金黄色的秋阳融于秋风里,于是风过之处,染黄了草木。
  
  等到枯黄的草木开始结霜时,李岁宁戴上了那顶厚实的狐狸绒帽,踩着马镫跃上马背,抓起缰绳,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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